仰望天空,在巨大的轰鸣声中,在耀眼的白色尾焰下,神舟十二号载人飞船,明天上午将带着中国人的希望与梦想奔向苍穹。
1998年1月5日,中国人民解放军航天员大队成立,中国第一批14名航天员在北京航天城面对五星红旗庄严宣誓,中国航天史册从此翻开新的一页。
在中国首批14名航天员中,包括杨利伟、聂海胜、景海鹏在内的8人,早已梦圆太空,5人则已卸甲离队。而邓清明,是唯一一位没有执行过飞天任务,又仍在现役的首批航天员。
对于55岁的邓清明来说,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进入备份乘组,也意味着他再一次与飞天梦失之交臂。
反观本次神十二飞行任务,担任指令长的聂海胜,也曾在神五、神七以及神九任务中进入备份乘组,如今他迎来了第三次登上太空的机会。
梦想太远,远在浩瀚苍穹之中。梦想也近,近在邓清明们每一个脚踏实地的日日夜夜中。
在追梦的道路上,邓清明们始终不曾停下脚步。他们是备份航天员,他们同样伟大。
离乡青年
乡村青年与浩瀚太空的故事,要从高三那年开始讲起。
揭秘备份航天员:不是主角的英雄
1984年,当空军招飞的消息,从50公里外的宜黄县城传来时,坐在课桌前的邓清明怎么也不会想到,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机会,竟会让自己与曾经无数次仰望过的星空结缘。当年也曾犹豫不决,最终来自父母无条件的鼓励,和从电影作品中积攒而来的个人英雄主义情节,促使邓清明下定决心进行了人生中第一次,也是最大的一次“跨界”尝试。
那一年,邓清明完成了从学生到飞行学员的身份转变。
至今,李清华仍记得哥哥离乡时的“盛况”,村口空地难得那样热闹,许多长辈都聚在一起为哥哥送行,他和其他小朋友则围在一旁,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他只注意到当时父亲特别高兴,母亲却偷偷抹了一把泪,“那是哥哥头一回去县城,后来哥哥还专程写信告诉我,在那里看到了霓虹闪烁的红绿灯。”
揭秘备份航天员:不是主角的英雄
喘着粗气的绿皮火车,带着邓清明一路向北,但“天高任鸟飞”的美好畅想,并未随之而来。在河北保定航空兵预备学校,邓清明渡过了在学生时期从未经历过的艰苦训练,八个月的预校培训结束后,他被分配到新疆哈密第八飞行学院,直到半年后,他才真正有机会接触飞行训练。
在离乡的日子里,每隔一周,邓清明都会寄出一封家书。
点燃煤油灯,一家六口围座在桌前,作为家中老幺,想念哥哥的李清华总会自告奋勇的朗读家书。李清华回忆,那样的时光总是温馨又难熬,大家想要知道哥哥的近况,却又不忍听到训练之苦。“竞争带来的压力,更胜过身体上的劳累。”李清华说,哥哥曾在一封家书内提到,当年整个抚州一共招了4名预备飞行员,到最后却只剩下他一人,他总说自己是农村走出去的孩子,能吃苦也肯吃苦,不想让家人失望。
追梦之旅
从天空到太空,邓清明用14年时间交出的答卷,让家人倍感骄傲,更填补了中国航天员梯队的空白。
1998年1月5日,邓清明和包括杨利伟在内的其他13名战友一起,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航天员大队首批航天员。
对于李清华来说,因为哥哥的缘故,遥远而深邃的太空似乎一下子被拉近了距离。李清华清楚记得,哥哥进入航天队那一年,他和母亲一起去了北京,在航天城参观时,母亲曾对哥哥说,在有生之年,希望能亲眼见证哥哥飞上太空。
揭秘备份航天员:不是主角的英雄
遗憾的是,老人的愿望终究没能实现,但邓清明却从未停止追梦的脚步。
飞天与航天仅有一字之差,但从翱翔九天的飞行员,到冲出地球的航天员,却仍要经历千锤百炼。面对太空中真空、失重等不确定因素,面对长期与家人、社会隔离的封闭环境,面对动辄数月之久的连续工作时间,比起飞行员,无论从身体素质、知识技能、应急决策、心理调适能力等方面,都对航天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
航天员训练科目众多且要求严苛,有的甚至会使人产生不适的生理反应。以前庭功能转椅训练为例,飞行员只用坚持2分钟,但对航天员,要求却提高了5倍。中国首位升空的女航天员刘洋曾在采访中提到,在第一次参加前庭功能转椅训练时,就尝到了苦头。训练到第5分钟时,凶猛袭来的眩晕和恶心感让她瞬间面色苍白、满头大汗。
为了圆梦太空,邓清明几乎付出了所有,他放弃了假期,放弃了业余时间,将家庭托付给妻子,自己则全身心投入到训练中。2003年,杨利伟乘坐神舟五号一飞冲天,创造了历史。作为战友,邓清明在感到自豪之余,也更有了飞天的动力,他希冀着自己在太空舱内遥望地球的日子,能够早日到来。
备份人生
梦想并非遥不可及,飞天的机会曾三次来到邓清明面前。
神九、神十、神十一,邓清明连续三次进入航天任务备份乘组,却始终未能圆梦。
“差距都是微乎其微的,也就是零点几分的那种差距。”在一次面对镜头的采访中,邓清明摊开双手、微微摇头,话语中透露着些许无奈。他说,就是那样很小的差距,让他止步于发射塔前,让他与梦想失之交臂。
比起神九,神十的落选更让邓清明觉得难过。那一年,来自中国首批航天员梯队的,邓清明的5位战友,因年龄原因,不得不停航停训。这也让47岁的邓清明意识到,年龄或许将渐渐成为制约他圆梦的,必须要面对的问题。
揭秘备份航天员:不是主角的英雄
那年停航的陈全,在神十任务时,与邓清明同为“备份”,并同在一个梯队。在聊起圆梦飞天的话题时,陈全鼓励邓清明要继续须努力,不要放弃,他说“不管主份还是备份,都是航天员的本分”。
正如陈全所说,邓清明从未想过放弃。2013年年底,也就是“神十”任务后不久,邓清明在体检中查出了一个微小的肾结石,于普通人而言,类似的细小结石是不用去处理的。但航天员却不行,尤其在太空中失重的环境下,就产生了游离的可能性。在漫长的追梦路途中,邓清明的飞天梦想第一次被小小的结石所阻碍,为此他连续做了两次手术,才忍痛把结石彻底清除。
在邓清明看来,神十一是他离梦想最近的一次。
发射前一天,总指挥部召开会议,研究决定最终的飞天人选。会议结束后,4名待命的航天员接到命令,由景海鹏、陈冬执行神舟十一号飞天任务,邓清明则再一次接到了备份通知。
邓清明曾这样形容当时的场景:听到结果后,我心里确实蒙了一下,整个大厅安静的出奇,我感觉大部分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。
在谈任命感受时,邓清明心中千言无语却说不出口,他站起身给了身边的景海鹏一个拥抱。拥抱很长,像是要把多年的努力,和对飞天梦想的寄托,全部揉进战友的身体里。
仍在路上
6次飞天,6次凯旋。
从杨利伟只身探天到景海鹏三上太空,18年来,11名航天员六问九天,这些航天英雄的名字早已被大众所熟知。然而,在中国第一批和第二批的21名航天员中,至今仍有10位尚未实现飞天梦想。其中,李庆龙、吴杰、陈全、潘占春、赵传东5位来自首批航天员梯队的成员,因为停航停训,已经再无飞天的可能。另外4位来自第二批航天员梯队的航天员,仍留有未来飞天的希望。
揭秘备份航天员:不是主角的英雄
唯独邓清明,是唯一一位没有执行过飞天任务,又仍在现役的首批航天员梯队成员。
在哥哥面前提起飞天,总是有些敏感的。李清华说,前些年无论是在电话里,还是每年难得的一次碰面,家人们都不会主动聊起飞天的话题。这一次,哥哥主动打来了电话,告诉了他自己没能执行神十二任务的消息,“说起那个结果时,他十分坦然。”
飞与不飞,作为家属的李清华有着十分矛盾的想法。他希望当国家需要的时候,哥哥便能够发光发热,他也由衷地期盼,在知天命的年纪里,哥哥终能得偿所愿,但他也难免担心,以这样的年纪再上天,哥哥的身体会吃不消。
没有飞天,仍是英雄。在家人眼中,在家乡父老口口相传的话语中,在全国人民心中,这都是无可争议的肯定。
如今的的邓清明,早已不是当年坐着绿皮火车,好奇观察外面世界的乡村青年,但在叩问苍穹的飞天梦里,他始终不曾停下脚步。
未来,也许还会有着无数个“邓清明”,以自己的备份人生,托举着中国的航天事业,奔向星辰大海与浩瀚苍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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